Picupthesesame is a non-binary organism based in Tokyo and London. We focus on female/queer/sinophone practitioners and artists in contemporary research, promote artistic projects in visual cultures. Through our artistic promotion, picupthesesame aims to share a mutual support art space and decompose the ubiquitous hegemonic masculinity.

︎About
︎Instagram




撿芝麻專訪|段詩雨:晴天時喜歡陰天,陰天時喜歡晴天


April 2022








畫完一幅畫,再用橡皮擦擦去邊緣,並保留畫中擦拭的痕跡。我們被這樣的創作方式吸引,於是開始搜索觀看段詩雨的更多作品。她的作品創作形式各有差異,但都有一個共通之處:如同畫出了一個不封口的圓,留下缺口供觀眾想象。段詩雨沒有拘泥於單一的創作手法,也不限制創作時的媒介,以至於在觀眾單獨觀看她不同系列作品時,很難在視覺上將它們聯繫到同一人之手。

但這恰也是她所希望的:當觀眾觀看我的作品時,他們無需注意「段詩雨」正在做某件事,無需去強調我是中國人、女人、年輕人等等,我只是一個工具、一個媒介。




︎

ABOUT ARTIST


段詩雨(Shiyu Duan),1992年出生於嘉興,現工作生活於海牙和上海。段詩雨是⼀名觀察⽇常生活,並從中提取出疑惑的多媒體藝術家。她展示了一系列圍繞自我意識和人類脆弱性為主題的作品。她認為只要人持續的活著,人的生命活動就是⻓期消耗。它是一個需要消耗勞作、精力、精神的過程。對每個人來說,活著是一個⻓久的、動蕩的運動。面對它,人們時常感到無力。段詩雨的作品主要關注點是以詩意的方式表達這種無力感,同時通過感知自我處境和外部世界的關係,從而得到新的力量。

Website:duanshiyu.com
Instagram:duannnnnnnnn



以下採訪P=picupthesesame,段詩雨=段詩雨







《剩餘畫面(Remaining Image)》,2021年,鉛筆/紙本/橡皮屑,尺寸可變


P:在《剩餘圖像》這個作品中,相對於畫的內容,似乎畫里保留的橡皮屑才是主體。做這個作品時是怎麼想到用橡皮屑作為描述對象的?



段詩雨:第一次有這個想法是在2017年,當時在畫一些手稿。畫了改、改了畫,畫面上留存很多痕跡和橡皮屑。有一天早上去工作室,突然發覺桌面上的草稿很美,聯想到消逝,畫面里包含了過去和正在進行中的過程,一種憂鬱、脆弱、宿命的感受,在此基礎上同時又伴有一種感知到這些感受的充盈。所以就將這個想法一直保存在腦海,找一個恰當的時機去完成。《剩餘圖像》的畫面可以是任何畫面,將畫面筆觸用橡皮擦拭,並將產生的橡皮屑保留在畫面上,描述「在一場消逝的動態中捕捉消逝的永恆」。




《剩餘畫面(Remaining Image)》,2021年,鉛筆/紙本/橡皮屑,尺寸可變


P:大部分人在面對時間與生命消逝的時候都做不了什麼,尤其是近兩年受到疫情影響,大家多少都明顯感受到了這種無能為力。在長期創作的過程中,你有沒有對這種不可逆也不可控的狀態產生一些新的思考?



段詩雨:去真實地感受它、描述它,把自己交給情況,不需要當下立馬得到回饋,我自己在這個過程中有獲得力量,也更信任自己。去大哭一場、看到有趣的事物而發笑、與朋友交談、一個人發呆、文字記錄、拍照記錄、運動、創作等等,在無能為力的情況下,感受也是一種能力,深的淺的都可以,基於這些去做一些簡單的行動,邁出去幾步。我相信之後的我會理解當時的自己,並重構我的認知。有的時候,會在某一天延遲領悟到當時的含義。


P:在《屏息》這個作品中,你想闡述的「共生關係」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有過任何與時間或者生命對抗的階段嗎?



段詩雨:《屏息》描述的是藝術家在每次海浪撞擊她的時候屏住呼吸,以防嗆水。她躺在沙灘和海的交界處,視線只能看到上空,她用海浪襲來的聲音辨別海浪靠近的時刻。在這樣一個無法進行預判、神經緊繃、脆弱的畫面下,每個觀眾都可以進行自己私人生命經驗的聯想。








《屏息(Remaining Image)》,2021年,影像,6’53’’


P:從中國到荷蘭生活,居住環境地改變有給你個人或創作帶來什麼樣的改變嗎?



段詩雨:我的創作不太受居住環境的影響,住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我日常比較宅,出門經常要下決心,否則會一拖再拖而出不了門。我去年去北京玩3天,前兩天一直拖著在酒店裡躺著,出不了門,最後一天逼著自己雷厲風行的逛了一圈、見了朋友。


P:喜歡什麼樣天氣和植物?



段詩雨:夏天的時候喜歡冬天,冬天的時候喜歡夏天,晴天的時候喜歡陰天,陰天的時候喜歡晴天。

喜歡有軀乾的、扎實的樹木。


P:斯賓塞說過:「一個從未進行過科學探究的人對於他四周的詩意大部分是茫然無知的。」在過去的經驗中,你有做過什麼科學探究嗎?



段詩雨:在做《無用的重量》這件作品時,對要做的東西有進行研究。《無用的重量》是一個人負重30kg左右的石頭保持站立的形象。嚴格來講,這件作品產生於我在收集一系列女性用布將小孩背在身後的形象的過程中。母親作為一個照顧者、奉獻者從而喪失一定自由的狀態其實在每個人身上都可見。進而我將背在身上的重量抽象化為石頭,將「背」這個行為抽象化為衣服上的口袋,並以數量去加強表現。當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轉化為人與石頭(重量)之間的關係後,作品形象從一個受難者變成了一個更永恆的「基礎的人」的基本生存狀態。






《無用的重量(Useless weight)》,2019年,攝影,尺寸可變 


P:你的很多作品常常會給觀眾留下想象空間(作為觀眾感受到了一些發散空間,類似畫了一個圓,但沒有給它封口,觀眾可以從你的作品出發去任何地方),可以說說你在創作時是如何設計這些想像的「缺口」嗎?



段詩雨:我希望在創作中找到我要闡述的事物的本質,並克制、平靜的表達它。我試圖在作品中減少個人化的身份、文化、社會、政治等事物,去描述一個基本的人的狀態。當觀眾觀看我的作品時,他們無需注意「段詩雨」正在做某件事,無需去強調我是中國人、女人、年輕人等等,我只是一個工具、一個媒介。人們可以把我的作品當作一面鏡子看到自己。


P:你的作品媒介非常豐富,而且在某些作品中也不是單一的表現方式。在選擇不同媒介創作時是如何考量的?



段詩雨:有了想法後思考哪個媒介最適合去表達,沒有限制自己一定只能做個媒介。不過自然而然的,大部分作品是用影像、行為和繪畫這三個媒介去表達的。










《徒勞(A wasted effort)》,2019年,現場行為表演,演出時常大概是20分鐘


P:最近有沒有在做新的作品?之後的創作計劃可以跟我們分享一下嗎?



段詩雨:我最近在做有關高蹺和祭祀、祭壇之間關係的作品。祭祀活動是人與神之間的對話。這種對話通過儀式來實現神與人之間的回聲。在湖南等地進行采風後,發現高蹺是當地儀式很重要的形式。當地人通常在葬禮中使用它,他們選擇熱鬧的高蹺表演,告別他們的去世的親人,並為死者的靈魂引領方向。這件作品會在2022年9月以個展的形式在荷蘭格羅寧根展出。




11:50:37
Monday Nov 5 2018